不黑空

我本意是想写甜甜的恋爱的，怎么回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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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美子老师，可以谈谈吗。”男人的眉眼被昏黄的灯光晕染得格外温柔，似乎看出我的躲闪，他缓慢上前半步，面上笑容不减，却轻巧营造出几分压迫感。

我隐约能预想到他接下来的话题，太过推拒反而显得小题大做，于是定下脚步来，抬头迎上他的目光：“御手洗先生想谈什么呢？”

Toy双手插在外衣的口袋中，过膝的风衣衣摆被夜风吹得掀起轻微的弧度：“我认为美子老师似乎对我们有一些不太好的意见，为了奈奈将来的学校生活能够更加顺利，我觉得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早些解开的好。”

“事实上我对御手洗先生和御手洗小姐并没有什么成见，只是第一次代替班主任的身份为家长介绍学校情况，太紧张显得有些不自然，让您误会了真的很抱歉。并且御手洗先生放心，作为称职的老师，我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私人情绪影响我对孩子们的态度的。”我真诚又歉意地向他鞠了一躬，“另外，也许是班主任老师告诉了先生我的全名，但是我觉得，您还是称呼我为雫石老师比较好。”

Toy短暂地沉默了一下，缓缓吐出一口气，点点头：“雫石老师果然是很负责的老师没错，是我太过敏感了。”

“御手洗先生是很温柔的人呢，作为家长对孩子有关的一切十分关心是无罪的。”我见他似乎接受我的说法，笑着接话。

“那么，雫石老师可不可以和我交换一下Line账号呢。”

“我已经和御手洗小姐成为Line好友了，如果有什么问题，先生可以通过你的妹妹联系到我。”

“可是，作为‘对孩子有关的一切十分关心’的家长，想和老师取得直接的联系方便更快速得到奈奈在学校的信息，应该不是过分的事吧。”男人眼神无辜地模仿我的语气，料定我无法拒绝一般从口袋中掏出手机，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，“雫石老师果然称职得令人放心，连四叶是我妹妹这样的细节都了解得清清楚楚，这下我可以完全放心了呢。”

我不受控制地半张开嘴，一时有些无法出声。仔细回忆才发现，今天上午的会面，两人确实只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姓氏，像我一样没有透露名，所以四叶才对我的刻意隐瞒无所察觉。但与此同时，他们也并没有告知我彼此的关系，我作为一个“陌生人”，在一男一女以家长身份来见老师的设定中，首先应该想到的是“夫妻”而非“亲人”。因为我心知他们的关系，所以在心中已有定论，以至于慌乱之中忽视了他们今天的表达细节，直接说出真相，被Toy敏锐地抓住话柄。甚至再阴谋论一些，或许上午Toy就隐约察觉出我的身份，并故意留下谈话漏洞，等待我的主动暴露。

确实失策，上过大学就得意忘形了。s级哥哥的洞察能力，恐怖如斯。

“您和令妹的长相确实非常相像呢。”我强作镇定回复，并迅速拿出手机和他加上Line联系方式。

大概是我的动作够快让他满意，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，心情很好地摆了摆手机，笑容中透着一丝勾起我童年阴影的欠揍：“很晚了，我送美子老师回家吧。”

“没关系的，我家离这里不远，很快就到了，就不麻烦御手洗先生了。”我果断摇头，警惕的后退了半步。

他看我拒绝的动作非常认真，耸耸肩：“那真遗憾。不过还是希望雫石小姐到家以后给我发送一条确认安全的消息，不然今晚我会在不安中入睡。”

在不安中入睡，很好，很Toy。睡是一定会睡的，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进入睡眠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。把客套话也说得这么让人火大，看来是Toy与生俱来不会丢失的看家本事。

不等我再次拒绝，他又摆了摆手机：“那么等你的消息，雫石小姐。”说罢转身先行离开。

自己先走，不愧是你。我目瞪口呆盯了一会儿他潇洒的背影，感到深埋多年的厌Toy症有复苏的趋势。

不过追着人背影大喊大叫已经是我十多年就戒断的习惯了，我于是咽下来不及出口的拒绝，颇头疼地揉了揉额角。抬手看了看腕表的时间，来不及对突发状况做更多处理，匆匆扭头去赶最后一班电车。

自从从故乡小镇搬到这里，c市的夜晚渐渐代替了芭蕾舞教室，成为我记忆中镌刻最深的画面。我很喜欢星星，每当我从无论何处抬起头的时候，我看到星星，星星也似乎同样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。c市的天比小镇要低，让我有种站在最高的楼房顶层，就可以触碰到星星的错觉——我深知那是错觉，但那让我觉得幸福，所以我从来不主动寻找城市中最高层的建筑。习惯对已知的事物抱一份未知的期待，会让生活过得顺利很多。

最后一班电车只会有两三个乘客，我盯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灯光，开始慢慢思考今天发生的所有事。我是个害怕麻烦的人，特别是拥有哥哥以后，安全和缓的生活似乎让我变得更加脆弱，不愿经历太大的波折。坚持否定认识御手洗兄妹，是我源于本能的对未知麻烦的恐惧的下意识反应。我不敢确认我的靠近是否会对他们改变的记忆产生影响，从博士不靠谱的前科来看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并不很小。我不认为那年发生的事情是很好的回忆，既然避开的优势大于与他们靠近，我其实并不非要重新和四叶成为朋友，知道她过得很不错，我就由衷地为她高兴了。至于Toy，他大概是我童年的一个执念，我愿意将他深埋，只在偶尔的梦里想起。

心中做好决定，我冷静了下来，将晚上分别时Toy的客套话丢至脑后，到家以后简单洗漱，开始明天课程的准备工作。

[雫石小姐，到家了吗？]

[是路上遇到麻烦了吗？]

我放下笔打开消息提示音频响的手机，看到联系人备注，犹豫一下，还是放下手机。

[不回消息很让人担心哦]

担心……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文字，少年的Tony常浸在失去记忆的忧愁里的眉眼和成熟的Tony舒展的面容慢慢重叠在一起，心口奇怪地微微酸软，动作先大脑一步拿起了手机。

告知一下安全到家对刚见过面的人来说也是普通的礼仪吧。我这么安慰自己。

[已经到家了，谢谢关心。]

[那就好，您早点休息。]

[您也是。]

[晚安，美子老师。]

……Toy啊。

[晚安。]

TBC.